隔离日记

下午,接到居委会的电话通知,我「密接」了,需要被集中隔离。电话里,我小心地问:「还有别的选择吗?」答:「也可以选择居家隔离,但整栋楼都要封,门口还要安装摄像头。」好吧,你厉害,我去就是。

说实话,对于将要到来的集中隔离,我是七分抗拒,三分好奇,心中隐约飘荡着一个知乎体的声音,「被集中隔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?」曾经看过一段脱口秀,讲集中隔离的酒店,环境优美,房间宽敞,一周七天的伙食不但营养美味,还不重样;但又听同事说,他住的是公寓酒店,环境一般,被罩都得自己套。我忐忑地坐在大巴上,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到底是丽晶大酒店,还是丽晶宾馆。

大巴车路过了许多酒店,宾馆,和公寓,我的心情也随着这些建筑忽上忽下,或喜或忧。车最终驶进了一个破旧的大门,门上用白灰刷着四个大字,「抗疫必胜」。夜已深了,但我仍然能清楚地看出,这里一栋楼都没有。这里是方舱!

在那一瞬间,我的内心完整地经历了库伯勒-罗丝模型的五个阶段:否认,愤怒,恳求,沮丧,接受。身边,几个男人在围着工作人员咄咄逼人,几个女人在对着电话喋喋不休,我只是很淡定地看着他们,我甚至恍惚地感到自己不是来集中隔离的疑似患者,而是一名来此暗中调查的焦点访谈记者。

工作人员给我安排了房间便离开了。房间像是用乐高积木搭建的,四四方方。地板走上去晃晃悠悠,有种走在蹦床上的感觉。角落里,一块竖板隔出了卫生间,卫生间里与卫生毫不相干。靠墙有一张桌子,桌面上灰的厚度告诉我,这里至少有一个月没人住过了。房间中央摆了两张单人床,其中一张床上有一卷铺盖,脏兮兮的不忍卒睹。好在另一张床上,放着一盒未拆封的床上三件套,包装盒上也蒙了与桌子相同厚度的灰尘。在另一个墙角,我还找到了一个需要组装的晾衣架。我的妄想症再次发作,假想自己的身份从记者变成了参加训练营的哥哥,四周仿佛架满了摄像机,亿万观众正在屏幕前看着我面对着这乱象不知所措的样子。在凝视之下,我干劲十足。虽不得其法,但还是圆满将晾衣架组装好,枕套、床单被罩全部套好。看见没有?你家哥哥多努力!